從繁華走向混沌

學者暫時對柬埔寨早期的歷史尚未有確切及統一的說法。考古學家在柬埔寨南部海岸曾發掘出一些洞穴及文物,透過碳十四鑑定法他們推算早於公元前4000至6000年柬埔寨已經有人定居,可以說是該區最早的考古證據。

在公元三世紀中期,當時的扶南國王遣使至中國,以尋求中國的協助。當時中國正值三國時代,使節獲得吳國孫權接見。有歷史學家認為當時柬埔寨一帶可能未有統一的國家,而是由不同部落或群雄所割據,而扶南只是其中一股勢力,但是扶南出使中國這一外交活動卻使該國在中國史冊內留下了記錄。

緊接扶南出現的是真臘王國。歷史學家同樣不太清楚真臘的歷史。其中一個說法是真臘本是扶南轄下的一個屬國,在扶南衰落後便由真臘取替。真臘在公元7世紀曾分裂為陸真臘和水真臘,其中水真臘便佔據著今天的柬埔寨地域。

在公元802年,闍耶跋摩二世(Jayavarman II,”-varman”意指國王)登位,標誌著高棉王朝開始。有學著認為他可能是來自今天的爪哇島,不過暫時沒有確實的考古證據支持這一說法,但可以確定的是︰闍耶跋摩二世統一了柬埔寨境內不同的部族/首領,並建立一個統一政權。當時他建都於磅湛市(湄公河下游)。他的登位亦同時標誌著柬埔寨皇室的開始,日後所有柬埔寨國王的血源都可追溯至此,若由闍耶跋摩二世算起,柬埔寨皇室擁有超過1200年的歷史。

闍耶跋摩二世戰功彪炳,在他帶領下高棉征服了週邊大片領土,奠下了高棉帝國的基石。他死後由兒子闍耶跋摩三世繼位,其後則由因陀羅跋摩一世(Indravarman I)登位,他將首都遷至今天的羅洛斯(Rolous,位於暹粒外圍),今天所見的神牛寺(Preah Ko)及巴孔寺(Bakong)便是由他所建,而羅蕾寺[Lolei]則是由他的繼任人所建。

接任因陀羅跋摩一世的是耶輸跋摩一世(Yasovarman I),他遷都至今天的吳哥城(Ankgor Thom),並建立巴肯寺(Bakheng)。該座建於山上的寺廟是模彷須彌山(Meru)──亦即印度傳說中的宇宙中心──所建,自此吳哥城亦成為發展的重心。

遷都至吳哥城後,繼任的國王們都大力地在吳哥城及週邊區域建設更多建築,歷年的建設令吳哥城在巔峰時比羅馬城還要大。當中以蘇利耶跋摩二世(Suryavarman II)及闍耶跋摩七世(Jayavarman VII)兩位國王留下最宏偉的建築。前者在十二世紀建成吳哥寺(Angkor Wat,有說該寺是他的墓地),後者則於在位時(十二至十三世紀)興建塔普倫寺(Ta Prohm)、寶劍寺(Preah Khan)、巴戎寺(Bayon)等,而日後聞名於世的「高棉的微笑」(位於巴戎寺內)也是源自於他。在他統治下高棉王朝國勢攀上頂峰,領土一度包括老撾、泰國、柬埔寨及越南等地。除了武功彪炳外,闍耶跋摩七世亦改信大乘佛教,同時在國內設立醫院,為老弱傷者提供治療。今天柬埔寨內一些醫院或學校都以闍耶跋摩七世來命名,或以他作為精神領袖。

十三世紀時,元朝曾派遺大臣周達觀出使吳哥,他在吳哥逗留一年多,見識了這東南亞帝國迥異的文化風情,然後寫下《真臘風土記》,成為柬埔寨最重要的一篇歷史記載。順帶一提,柬埔寨在唐代文獻出現時是根據Khmer的讀音譯成「吉蔑」,然後到了元、明以後,中國文獻才開始以Camboja來譯,稱為「甘孛智」,到萬曆年後才使用「柬埔寨」這名稱,並沿用至今。

高棉王國在巔峰時領土覆蓋泰國、老撾及越南

「羅馬城不是一天建成的。」高棉帝國從立國到強盛共花了四百多年時間,但是從繁華走向衰亡卻只消二百年。由於欠缺可靠的文字記載,沒有人知道高棉帝國滅亡的準確原因,但專家猜測長期的大興土木令國庫空虛、大量的開發破壞了當地脆弱的自然環境(有學者甚至猜測厄爾尼諾現象令當地氣候劇變)、瘧疾肆虐令人口大減、週邊國家崛起等都應該是吳哥滅亡的原因(基本上Jared Diamond在《大崩壞》一書中所羅列的崩壞條件柬埔寨也有)。其中最致命的一擊來自西面的暹羅(即今天的泰國),它在1432年發動突襲,攻陷及摧毀吳哥城,自此高棉便遷都至東南方的金邊,以圖拉開與暹羅的距離,而這一年也標誌著柬埔寨黑暗時代的開始。

從15至18世紀,高棉經常受到暹羅及越南的進犯。在16世紀,高棉曾擊敗暹羅一次大規模的入侵,當時國王為了紀念這場勝利,將吳哥城改名為暹粒(Siem Reap),意思解作「暹羅之敗」,這地名便一直延用至今。但整體如言,國勢大不如前的高棉已沒法抵擋兩國的襲擊。領土亦大為縮小,苟延殘喘的高棉基本上已輪流成為暹、越兩國的附庸國,歷任不少國王及皇室成員亦曾被「安置」於暹、越領土內作為人質。

在十九世紀初,柬埔寨正處於分裂的局面,當時西部主要由暹羅所控制,東部則由越南所掌管。暹羅兩國曾為了該片土地多次發生戰爭,而被別人佔領兼成為戰場的柬埔寨自然成為最大輸家。在經歷1941至1945年的一場暹越大戰後,雙方同意和解及共同管治柬埔寨,而當時的柬埔寨國王Ang Duong同意成為兩國的附庸國,但對於Ang Duong來說,這份順從只是權宜之計,他一直都在等候一個機會擺脫暹、越的管治。十九世紀末正值歐美殖民浪潮的高峰期,Ang Duong於是看中了法國,希望利用法國在東南亞的勢力來達到獨立的目的,可惜他在有機會實踐自己的計劃前去世,他的心願便由他兒子Norodom I來實現。

Norodom I成長於曼谷,在父親逝世後他繼位為國王。Norodom I登位後便和法國磋商,最後於1863年和法國簽訂協議成為它的保護國,藉以換取法國的軍事保護。當時越南已是法國的殖民地,而老撾則是法國的保護國,故法國若將柬埔寨納入保護範圍,這亦符合它的戰略利益,所以法國欣然同意;另一邊廂暹羅則懾於法國的軍事力量,最終也放棄了柬埔寨的領土,並將包括暹粒在內的一片領土割讓給柬埔寨。Norodom I這一著建立了現代意義上的柬埔寨,雖然主權仍由法國所操控,但已朝獨立之路邁進了一步。

在二戰末期,日本曾一度佔領柬埔寨,但隨著二戰結束,柬埔寨再度回到法國手上。不過時移世易,二戰過後的柬埔寨和其他東亞國家一樣,民族主義開始抬頭,加上二戰過後法國元氣及聲望均嚴重受挫,令它再無力掌控東南亞一帶。

1941年,年僅18歲的西哈努克(Norodom Sihanouk)即位。在二戰結束後,西哈努克以22歲之齡擔任首相,並一直策劃獨立運動。隨著法國在東南亞勢力日趨減弱,西哈努克最終在1953年成功爭取獨立。他其後宣佈讓位給他父親,然後投身政壇,並在1955年的大選中獲勝及出任首相。西哈努克國王透過修憲使他成為全國的最高領導人,並且沒有任期限制,自此柬埔寨就在他的管治下渡過了較為平穩的十年。

1963年末,美國推翻自己支持的南越政府,這次兵變令西哈努克國王大感愕然︰對他來說,作為盟友的南越政府竟也遭到美國拋棄,那麼本來就不親美的他,地位更是岌岌可危,自此柬美兩國關係漸趨緊張。與此同時,1960年代正值越戰時期,當時西哈努克曾公開地表示既不支持共產北越、亦不支持美國和南越,但是西哈努克預測北越最終將統一越南,故暗地裏縱容北越利用柬埔寨境內通道,運送物資和士兵到前線。他希望藉此來交換北越統一越南後不會侵吞柬埔寨領土。有關造法雖然沒有明確証據,但美國自然對北越屢次使用柬埔寨作為通道的做法深感不滿,故此美國曾多次轟炸柬埔寨領土,軍事上的摩擦使兩國關係陷入谷底。

在國內方面,西哈努克大力擴充教育事業,其中專上教育更獲得大規模擴充,但這衍生了大專生供過於求的問題︰以往大專生畢業後多進入政府機構,但已經臃腫不堪的政府再無力消化急增的大學生。此外,西哈努克在經濟方面採取計劃經濟的模式,結果令不少產業受到不必要的限制,國家經濟因此停濟不前,這些因素都令西哈努克及其陣營在1966年的全國大選中落敗。新政府由沒有參選、立場親美的龍諾(Lon Nol)擔任首相。他上任後廢除不少西哈努克的政策,此舉自然令西哈努克一派大為不滿,由於西哈努克仍然是最高領導人,西哈努克和龍諾的對立日趨白熱化。

1970年,龍諾趁著西哈努克外訪期間推翻他的政權,外界有猜測這次叛變是由美國策動,但沒有確實証據顯示美國有插手其中。不過叛變後美國迅速承認新上台的龍諾政府。被推翻的西哈努克勢力撤出至鄉鎮地帶(農民一直都是西哈努克的主要支持者),身在海外的西哈努克亦號召支持者支持赤柬,力圖並以武裝力量抗衡龍諾的政府軍。結果柬埔寨又陷入內戰旋渦中。隨著戰況逞現膠著狀態,支持西哈努克的勢力漸漸被赤柬邊緣化,最終赤柬成為戰事中的主要力量。

儘管政府軍多次擋下赤柬的圍城攻勢,但在1975年政府軍最終失守,赤柬佔領首都金邊,正式開始舉世震驚的赤柬統治。赤柬首領波爾布特(Pol Pot)宣佈1975年為零年(Year zero),並表示要摒棄所有歷史和舊有傳統,透過勞動教育來打造一個全新的高棉民族。他又主張廢除貨幣及西方教育,禁止學習外語及西方知識,並以建設無產階級社會為最終目標。赤柬進入金邊城後,士兵大規模地驅趕居民離開金邊,藉口是要逃避美國對城市的空襲,士兵們更謊稱市民只需要離開數天,故不容許市民帶走大量財產,但最終所有人都被迫長期定居於鄉村。他們每天都要進行艱苦的體力勞動,但只換來不足糊口的糧食,結果大量人民因過勞、飢餓或疾病而死亡。赤柬亦同時大規模地搜捕及迫害知識分子和舊政府官員,這些人被捕後往往被送往全國各地的集中營,該處的赤柬官員會虐待他們,以圖迫使他們承認莫須有的罪名,認罪後他們便被處決。結果在赤柬的三年多統治內,全國約2百萬人死亡,佔當時人口近五分之一,其受害人數之多、手法之殘忍都使這成為人類歷史上另一件人道大災難。很不幸的是,正當赤柬全面開動殺人機器屠殺人民時,國際社會並不清楚柬埔寨境內的慘劇。在1978年,一個左翼的瑞典團體到訪柬埔寨,在赤柬的精心安排下,他們看到的是一張又一張的笑臉,並因此相信在赤柬的統治下柬埔寨正實踐他們憧憬已久的共產主義。訪問結束後,不少團員不特沒有指出赤柬的暴行(當然那是因為他們沒看到),更表態支持赤柬,這令大屠殺事件在當時沒有被曝光。

有關瑞典訪問團在1978年訪柬的介紹及當事人在30年後對這次訪問的感想

在赤柬統治期間,仇越的波爾布特和赤柬經常派遣士兵襲擊越南,這令剛結束內戰的越南感到煩擾不休,初時越南政府仍擔心中共會隨時攻打北越,故對柬埔寨一直採取容忍的態度。但柬埔寨的突襲一直未有收歛,不勝煩擾的越南最終於1978年底出兵柬埔寨,軍隊直取金邊,羸弱的柬埔寨軍無力抵抗,赤柬及波爾布特撤至柬埔寨北部鄉郊地帶,並聯合其他勢力成立反政府軍。進駐金邊的越南則在該處成立新政府,他們亦揭發S21在內的眾多集中營及行刑場,赤柬的暴行才首次公諸於世。但當時國際輿論大多聚焦在越南入侵柬埔寨這一事件上,國際社會多仍未承認越南政府(如聯合國的柬埔寨席位仍由赤柬代表擔任),美國及它的一些盟友為了打擊越南政府還實施經濟制裁。外界甚至認為這是越南政府為了合理化他們的軍事行動而捏造的「事件」,直至多年後排山倒海的証據陸續被發表後,人們才理解到這裏發生了一場人道大災難。

從1979年至1984年,由越南扶植的金邊政府與流亡至柬泰邊境的反政府軍曾發生多次衝突,柬埔寨再次陷入分裂的邊緣,雙方且戰且停,情況直至1985年才有所改善。兩個派系在法國的調停下願意展開和談,最終雙方在1991年達成和解協議,並由聯合國舉行大選。1993年,聯合國派出大量人力物力,協助該國舉行大選。儘管大選由拉那烈親王(Norodom Ranariddh,他是西哈努克的第二兒子)為首的黨派勝出,但由越南支持上台的洪森(Hun Sen)及其政黨聲稱選舉出現舞弊而拒絕承認選舉結果,並繼續掌握管治權力,好不易容達成的和平協議又瀕臨破裂,雙方僵持了好一段時間,最終兩大黨派達成共識,由兩派共同執政,拉那烈親王出任首相,洪森則擔任第二首相(他不願被稱呼為副首相)。同時進入內閣的還包括日後成為第一大反對黨領袖的森朗西(Sam Rainsy),當時他出任財相,以嚴打貪污為主要目標。他雷厲風行的手段自然招來兩大黨派官員的不滿。

森朗西在日後成為反對黨領袖

極欲掌權的洪森一直都不願與別人共享權力,而拉那烈親王一方的勢力也一直在防備洪森,他們兩人可說是同床異夢,大家都在等待時機將對方趕下台。隨著兩人在施政方面的歧見越趨明顯,兩派的鬥爭也日趨白熱化,雙方甚至都組織私人的武裝力量以備不時之需。結果在1997年洪森首先發難,洪森的部隊突然佔領機場及數處拉那烈親王派系的根據地,拉那烈親王事前已出走泰國,雖然他在國際社會多次指責洪森的行為與發動政變無異,但政權其時已全面落入洪森手中,拉那烈親王已失去了柬埔寨的領導權力。掌權後的洪森全面掌控政府運作,他同時又操控1998年的大選,儘管其時他遇到由森朗西領導的新反對黨的挑戰,但是洪森透過種票、控制傳媒、武力恫嚇等手段,使自己在往後的選舉中獲勝,反對黨無法動搖他的統治勢力。直到今天,洪森及其政黨勢力已統治柬埔寨三十年(洪森在1985年上台),但其政權仍然穩如泰山,現年(2015年)62歲的他更揚言要擔任總統至74歲。

無庸置疑,柬埔寨的經濟在近十多年有著長足的發展,其中金邊、暹粒等旅遊城市更是在旅遊業的帶動下成為最直接的受惠區域,但與其說柬埔寨發展神速,倒不如說它的「起跑線」實在太後了,今天的發展只是將他們拉回比較「正常」的水平。而且今天柬埔寨的發展主要還是集中在商界/政界重視的行業,如伐木、旅遊等「油水」多的行業,人民最多透過trickle down effect來分享經濟發展的成果,柬埔寨整體來說仍是處於極貧窮的水平。

自1993年大選後,柬埔寨每年都從國際社會及不同的非政府機構中獲得數以億計的援助,以2013年數字為例,國際對柬埔寨的捐款超過10億美元,佔柬埔寨國家開支(30億美元)三分之一。但是大量的捐款似乎無法為大多數人民帶來長足的進步,因為不少捐款都落入以洪森為首的高官手中,他們更透過出售國家土地、批發開發木材牌照等來中飽私囊,上層的貪污風氣更廣泛遍佈於公務員各階層內,這也令柬埔寨在Corruption Perceptions Index中敬陪末座(2014年數據,156/175)。

今天的柬埔寨似乎擺脫了戰亂與動盪,經歷過赤柬生活的人大概會感恩於今天柬埔寨的安穩,但同時他們亦付上了貪污與獨裁等代價,這種如鏡花水月般的安穩能維持多久?


[2021年更新] 2021年是巴黎和約簽訂30週年,當年柬埔寨的交戰派系在和約規管下同意停火及參與選舉,結果30年後的今天柬埔寨政府仍然由洪森所及其政商盟友所掌控,半島電視台就此對柬埔寨的最新情況作出報導

[2022年更新] 近日中港台不同媒體都有報導關於華人被綁架至柬埔寨進行網絡行騙的案件,當中不少受害者在被擄至當地後便被長期禁錮,並受到恐嚇、虐待、毒打等精神和肉體上的折磨,端傳媒近日刊登了《柬埔寨網絡詐騙:一條賭博、詐騙、綁架的不歸路?》這篇文章,文內指出柬埔寨近年經濟急速發展,但法律和政治制度未能跟上步伐,同時以洪森為領導的政權強化其威權管治模式,加劇了政商勾結的現像。在這些條件下,熱錢除了流入當地旅遊、賭場、房地產等投資項目外,還不停滲入各種非法行業,不同團體形成了一個龐大的利益集團,在政府的包庇下這些非法業務便在這個紙醉金迷的城市中蔓延。當疫情來襲、同時柬埔寨政府宣佈禁止網絡賭博後(至少官方立場上是如此),不少合法業務的利益受到嚴重損害,他們只能尋求「轉型」,結果將眼光聚焦到這些原來已有的網絡詐騙上,並且在政府官員、黑幫份子、賭博集團、以及各地的非法組織的合作下,將其犯罪網絡推展至各大華人地區,而受害對象更是遍佈全球。作者在該文中梳理了柬埔寨網絡詐騙的成因,而且因為經濟急速轉差,令很多人或自願或被迫地鋌而走險,加上了這個犯罪集團。作者在文末提到︰

人類的善意和惡意在生存環境改變的情況下竟可以撕裂地如此極端。也許人性的複雜如同黑洞一般無法窺視,當你凝望深淵時,可能就成為深淵的一部分。

但在網絡詐騙不斷擴大範圍的過程中,不是貧窮、落後和追求發展應該受到譴責,也不是道德不完美的個體應該受到譴責,而是發展的結構暴力、普遍的權力濫用和犯罪不受制約應該受到譴責。他們利用這些踐踏人類尊嚴、不斷挑戰人權底線的產業變得腰纏萬貫,越來越多的人因此失去家園、失去生活的尊嚴,甚至是生命。

近期,又有傳聞說網絡詐騙公司正在向非洲轉移,更多貧窮、貪腐嚴重、法制不完善的地方成為了他們轉移的目的地,並招募非洲員工為他們發展國際詐騙業務。網絡詐騙公司正肆無忌憚地將產業滲透到世界的各個角落,逐漸變成一個不分族群、不分國別的國際犯罪集團……

網絡詐騙會走到它的最後一站嗎?

柬埔寨的「繁華」會否走向另一次混沌?

延伸資料︰半島電視台在7月播出一集紀錄片Forced to Scam,節目內報導了位於菩薩省的經濟特區實則為網絡詐騙園區。還有一些土地通過私人合作的方式開發成園區。

D03 – 女王宮+崩密列+巴孔寺+洞里薩湖

今天Racheam終於出現,並準時地在酒店外等我。看見他黑黑的臉,我還以為他年紀不小了,原來他還不到三十歲。他的英文很不錯,人很親切亦很健談,是典型做導遊的性格。他後來告訴我︰最初來暹粒時他一窮二白,但為了糊口他曾經早上全職工作、傍晚讀大學、下課後再到酒巴兼職,結果一天睡不到4小時,而這樣的生活他捱了數年,直到他大學畢業,他才可以辭去酒巴的工作。後來他的旅遊生意慢慢上軌道,現時他和他的「兄弟」、還有另一位朋友一起接待遊客,以旅遊論壇上網友們的留言來看,他的評價也算不錯,想來生意也應該可以吧。我想這也是為甚麼他只在今天駕車接載我,而駕駛tuk tuk這些粗重工夫自然交給他的朋友和「兄弟」完成,這種「分工合作」的模式也不是他獨有,論壇上的其他網友以及我後天遇到的朋友也遇到預訂了的司機沒有出現、而轉交由他們的「兄弟」或「朋友」接待的情況,所以若果想確保全程都由預訂的司機來接待,事前必須和司機再三確認,又或最好全程都租用汽車,那麼司機便多數會親自出馬了。

在和朋友會合後,我們一起到女王宮。今天的行程其實有部份是和我在day 5的行程重複的,因為我在出發前已約了一位網友在day 5遊吳哥外圈,但既然行程已定,那就再看一遍吧。事後証明這也是不錯的安排,因為女王宮實在太●漂●亮了,即使要我再看多一遍我也會樂此不疲。有關女王宮的照片和介紹就放在day 5內了,反而今天最讓我感興趣的景點是崩密列。

在女王宮外有小販售賣棕櫚水,非常清甜

往女王宮途中的一片稻田

女王宮外的一片濕地

女王宮外的市集

在往崩密列的途中,Racheam順便介紹沿路的風光。路上我們遠眺到荔枝山(Mount Kulen,Kulen意思就是荔枝),吳哥的不少建築(如吳哥寺、崩密列等)所用的石材都是從該山上開採。話說我們今天從吳哥城到女王宮光是坐車也花了30分鐘,Mount Kulen可是位於離女王宮更遠的地方,在一千年前只有人力和畜力的年代,要將重達1.5噸的巨石運至吳哥寺絕對是浩大的工程,其難度比興建埃及金字塔有過之而無不及。

除了Mount Kulen,Racheam還提到這條道路是近年新建的,而道路兩旁原本是茂密的森林,今天我們乘車經過時只看到一片草原,間中偶有小片的農田。Racheam指這是政府為了興建道路,故此摧毀這一帶的森林,同時亦驅趕這一帶的原居民。這又是典型的社會發展vs保育的問題。我想在這個經濟仍然落後的國度,本來要發展旅遊也是無可厚非的,問題出在地區獲得發展後,新增的利益到底會落在誰人手中?原居民是否因此從中受惠?還是讓相關的官員中飽私囊?就以開發森林為例,在《柬埔寨─被詛咒的國度》一書中,作者Jay Mather指出儘管柬埔寨有法例明文森止輸出木材,但一些由官員批准的卻不在此限,政府亦透過出售森林的開採權來獲利,有關的收益自然流進官員的帳戶中,而Racheam亦有提及政府往往透過開發森林來謀取暴利,又或藉著操控箇中的招標過程來索取賄款。

說到現任政府洪森,Racheam的怨氣更深。他指現任總理洪森是在越南扶植下上台,所以洪森在外交方面非常親越,國家的不少發展項目都會交由越南政府或相關財團接手。在上次選舉前,柬埔寨內還引入很多越南人,由於越南人多投票支持洪森,這樣的舉動和種票無異(這種操作手法有沒有很熟悉的感覺?)。而事實上洪森自85年上台後便不曾落台,在位時間之長在東南亞排名第二。他在政壇上「屹立不動」,靠的也是操控傳媒、威嚇、(直接或間接的)賄賂等獨裁者的慣用技倆。今天暹粒靠旅遊作為主要收入,這個財源自然被越南人所垂涎,Racheam指暹粒內有很多都是越南人,而暹粒在旅遊方面的收入亦有部份會被轉入越南政府的口袋中(雖然他沒有說明為何會出現這種情況)。

我們就在討論柬埔寨的政治及貪污的對話中,不經不覺便到達了崩密列。下車前Racheam雖然有約定一個時間,但是他也輕鬆地說即使遲了也沒所謂。而且他還怕我們會在裏面迷路(崩密列的確佔地頗大,而且裏面的通道縱橫交錯),於是很貼心地預備了多一枝手機供我們聯絡用。

穿過崩密列的走道,便遇上五頭蛇神迎接我們

我一直以為naga一定是七個頭,原來還有五頭版本(後來還遇上三頭的…)

lego積木….

世人現時對崩密列仍沒有太多的認識,學者估計它在Suryavarman II時代(約十二世紀)興建。寺廟用的是和吳哥寺相同的砂岩,但這裏距Mount Kulen較近,所以搬運的工夫相對較小。和其他寺廟一樣,崩密列也是一座印度廟宇,它是以Vishnu為祭祀對象。沒有人知道寺廟崩壞的確切原因,不過在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末,敗走金邊的赤柬從城市撤離至郊區,士兵在崩密列一帶佈下大量地雷,以圖阻止政府軍的狙擊。這些地雷往往因為動物或居民誤觸而被引爆,結果有不少崩密列的建築是被地雷炸毀。柬埔寨政府費了好大的功夫在崩密列內清除地雷,近數年才完成清除的工作。寺廟內由於損壞及樹林纏生現象極為嚴重,故此政府未有對遺址進行任何復修工程,而只是在一些較難進入的地區鋪設步道,所以遺址保留了原來殘破蒼涼的狀況。

以往在道路尚未鋪好前,很少有遊客到離開吳哥城甚遠的崩密列遊覽,而且崩密列內錯綜複雜的「佈局」、還有在雜草叢中出沒的毒蛇及未被掃清的地雷,都或多或少嚇怕遊客來參觀,但今天這裏已被大幅整治,遊客要到這裏也方便得多,上述的危險也一一消除,今天崩密列已有不少遊客在這裏參觀,就只差旅行團沒有到訪,還好崩密列的面積很大,即使人很多但遺址內還是可以找到很多隱密的地帶。

崩密列外的荒地,以往曾經是地雷帶,但現已由掃雷人員清除了

我們走過一條神道,不久便來到崩密列的正門,這裏有著一堆堆的亂石、半塌下的城牆、還有盤根錯節的大樹,我們見遊人在爭相拍照,便決定先繞著城牆走。在經過不知多遠,我們看到一個城牆缺口,便從這裏翻入寺廟,從這裏便更能感受到大自然在這座寺廟中的無處不在──無論是城牆還是建築物頂部都有大樹附著,剛勁有力的根綿密地抓著建築物不放,而地面也舖滿了從大樹上飄落的枯葉,彷彿為這裏舖上了一張薄薄的、楬色的地毯。和塔普倫寺不同的是,崩密列較少高聳入雲的巨木,但是論規模及蒼涼,則崩密列遠超前者。

當我爬上這段城牆頂、拍下這張照片後,就被工作人員喝叱要下來了…

寺內一景

寺內其實還有很多室內空間可以進去,但不少都有被塌下的石塊所阻擋,可能要手腳並用才能進去,而且寺的面積很大,在裏面轉的確不易分辨方向,我們最後只在戶外走走便算了。

不知道他的上半身是否安在?

我們在廢墟中走著走著時,不知不覺間走到一個甚少遊客的角落,兩個少年就坐在牆頭上聊著,他們其實是一些導遊,可以帶遊客爬寺內的一些隱藏秘道,所以當他們看到我時便和我搭起訕來。他們不停地問我「XXXXX」在中文應該怎樣說,然後我就用不太純正的國語教他(反正他們也沒法分辨,哈哈哈),他們還興致勃勃地建議帶我到「放著棺材的房子」參觀,不過最後還是被我婉拒了。

拉動乳海的雕刻

我們沿著步道信步而行,眼前不時看到堆積如山的巨石塊,又或是被糾結樹根纏繞的窗口,那份蒼涼衰敗的氛圍比起塔普倫寺更是濃烈。無庸置疑,高棉帝國已滅亡多時,但是它的建築、它的文化還是遺留下來,每名來到這裏的遊客莫不驚艷於當時的文化及藝術,從這方面看,它卻以另一種形式延續下來。這讓我想起蔣勳所問︰

假設兩千年以後,今天的台灣文明像吳哥一樣被發現,我們有甚麼可以被稱為「藝術」的遺留使人讚歎嗎?

崩密列

一地的枯葉,更顯這裏的蕭瑟

這道窗子自然成為熱門的拍攝景點

崩密列內只加建了行人走道,沒有進行大型的復修工程

步道在建築群中左穿右插,然後它引領遊人來到寺廟正門附近的一個高台,我們在這裏享受這片安靜,同時也感受一下這個廢墟中所散發的滄桑。別人說歲月無聲,但是在這個場地,我卻彷彿感受到歲月在崩密列上所留下的痕跡和昔日的聲音︰工人在搬運石塊時的呼喝聲、雕刻師手起刀落的開鑿聲、國王駕臨時的笙歌鼓樂聲、僧人在祭祀時的喃喃誦經聲、士兵作戰時的刀劍相交聲、人民逃難時的悲鳴嚎哭聲、石牆倒下的磚塊碎裂聲、地雷引爆時的轟隆聲… … 這些聲音都有條不紊地從眼前的破瓦頹垣中傳來,只不過數分鐘的光景,我便走過了千年歷史,歷史從來都不曾無聲,只是人們有沒有細心聆聽。

在柬埔寨拍婚紗照可能很美,但是光是那酷熱的天氣就讓人受不了….

面向正門前的一個亂石堆

望向正門外的步道

我們在那裏走了很久,結果Racheam也真的打電話來確認我們的位置,不過那時我們已快離開崩密列了。甫踏出外面,便看到Racheam在等我們,還拿著冰水和毛巾讓我們降溫,實在是很體貼的安排。我們在附近的攤販歇了一會,然後到吳哥寺附近吃午飯。大概是今天吃飯時間比較『正常』(約1時),剛好是午飯時間,餐廳裏超多人的,結果光是等上菜已等了大半小時,不過這樣也正好讓我們避開中午歹毒的陽光。吃了很久,我們兩人才悠悠地到巴孔廟參觀。

乘車時Racheam又聊起他接待客人的經驗。我原以為以他的英文程度,他的主要客人應該是西方遊客,沒想到他的遊客反而是亞洲──特別是中港台一帶 ──為多。大概是沖著我的面子,他也讚了一番香港和台灣的遊客,然後他便數落大陸的遊客──如試過一名預訂的大陸人沒有告訴他準確人數,結果當大陸人出現時,人數是多了一倍的。然後更常見的便是放鴿子問題,害他白等還要少做生意。不過無可避免地,他接待的遊客也越來越多來自內地的遊客,光是在我旅行期間,我們都常看到一團一團的大陸/華人旅行團。

聊著聊著間我們便到了巴孔廟。這個寺我在day 5也有再次參觀,那天的照片就一併放在今天。

「論資排輩」的話,巴孔廟是眾多吳哥建築中,最早採用沙岩建成的寺廟,也是第一座採用彷「須彌山」設計的建築。它建於公元9世紀,由Indravarman I 在位時所建。他的上任Jayavarman II (是二世不是七世喲)建都於Hariharalaya,位置就是今天的羅洛士,所以巴孔廟和附近的羅蕾寺及神牛寺合稱羅洛士遺蹟。Indravarman I為了奉獻給濕婆神,就在這裏興建了這座寺。

巴孔寺外的護城河

巴孔寺外有一現代的佛寺

巴孔寺

從正門(東方)入來,會先穿過一些遺留下來的圖書館(即是當年的藏書閣)

雖然巴孔寺的歷史悠久,但是它卻是保存得頗完整的建築,至少台基及塔樓結構都算完整,你也不會看到滿地撤滿巨石的景況。這裏還有一個特色,首先寺裏有著不同的動物雕塑︰在寺的北面有一座牛蹲在寺前,牠是濕婆的座騎Nandi;在樓梯兩旁有石獅鎮守入口;在最底三層的四個角落,還有石象壓場(可惜石象的長鼻全都斷掉了)。

巴孔寺結構共有五層,最頂為一塔樓

濕婆的座騎Nandi蹲在門口,隨時恭迎主人

守護樓梯的石獅

昂守遠眺的石獅,默默見證人間亂世逾千年。若果牠能說話,牠會告訴我們一個怎樣的故事?

頂部的塔樓

角落裏設有迷你版石象(我可是很克制地沒有騎在牠身上….)

無論按規模還是精細度,巴孔寺都不及這兩天看過的建築,所以遊客數目也較少,但是我們在這裏找回了慢活的節奏,坐在最頂層上好好感受這個寧靜、平和的氛圍。

從巴孔廟頂部望向東方入口

經歷逾千年風雨的石刻難免出現較多剝落

離開巴孔寺時已是四時多,Racheam告訴我當天他要出席朋友的婚禮,所以他希望這天可以早些離開,另外他也告訴我︰本來我是租他三天的,但是我可以考慮明天(即第四天)不租他的車子,這樣我便可以和朋友共用同一輛車。我想他應該是另外找到顧客吧,所以才會這樣建議,不過我也樂得送他個順水人情,讓他早些結束今天的行程,而我便和朋友一起前往洞里薩湖。

說起洞里薩湖,我原來其實想到空邦魯觀看浮村的,我在給Racheam的電郵也是寫這個地點,結果到下車時一看,我便知道他們只是送了我到那個最熱門的洞里薩湖碼頭看越南浮村,但既然已花了一小時的車程,我們便來看看吧。我們在碼頭購買了船票(2人合共50USD),我猜船票其實是按船的大小而非按人數來定的,因為我們兩人獨享了一艘船。接載我們的是兩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年,一個專責駕船,一個負責為我們做簡單的介紹。

洞里薩湖的碼頭兼售票處

洞里薩湖碼頭

船啟航後先要在河道航行二十多分鐘,途中可以看到河畔的民居和商店,他們的某些房子基本上就是一個簡陋的棚子,好一點的就是單層的鐵皮屋,用肉眼看沒有任何基礎設施──沒有電、自來水、排污系統等等,可以想像,這裏民居的生活水平有多高。

由於現在是旱季,現時洞里薩湖的水位很低,湖的面積也比雨季大幅減小,大概是湖底的泥土被攪起吧,湖水看起來總是黃黃的。洞里薩湖還有一個奇特現象︰在旱季時,水會從湖注入湄公河、最終流向大海;但在雨季,收集了大量雨水、山脈溶雪的湄公河反而會倒灌入洞里薩湖,所以一年洞里薩湖的水流有兩次相反的變化。這個現象也造就了當地的漁業。當柬埔寨進入旱季時(約9、10月),湖水會注入湄公河,注入河的湖水挾帶著大量魚,人們便在通向湖的地方架起漁網,自然能捕捉到大量魚獲。

遊客觀光船

稱之為taxi boat的快艇

湖旁的民居

建造中的船屋

洞里薩湖旁的居民

湖旁的商店

捕魚

我看到的唯一一座現代建築就是這個

二十分鐘後我們的船從河道駛到湖裏。雖說現時是旱季,但是看起來湖也頗大,船會先經過一所湖上學校,船上的少年問我們有沒有興趣到學校參觀,我們最初不以為意便答好。於是他便把船駛至一個湖上商店,說可以捐一些食米給學校的孩子們,我們一問價錢︰每大包(我猜是20公斤吧)30USD!聽到價錢後我們自然打了退堂鼓,不過船上少年倒也沒有刁難我們,只是安靜地載我們繼續行程。事後我在網上看到一些網友的不愉快經歷,比較起來我們的經驗還算不錯啦。

湖上有各種的「設施」,這個是餐廳兼觀光浮台

學校

整間學校就是數間小屋連接起來

還有教堂

泊位

十多分鐘後,觀光船便會停在湖中央的一些餐館兼觀光台,我們可以在上面逗留半小時。以觀日落來說,這個時間略嫌早了點,我們只看見橙紅的太陽還掛在半空,陽光灑在湖上並隨著波浪盪漾,形成一道金黃色的光帶。

靠岸一帶較多民居

我們登上的觀光台

不少暹粒餐廳是有供應鱷魚的…

日落

我們在台上呆了半小時後,便乘原來的觀光船回去,回程時船上少年還建議讓我們親自駕船,結果我們派出南京代表來接受挑戰,表現還不錯呢──至少我們都安然返回岸上,這不就是最好表現嗎(大誤)?上碼頭前船上少年建議我們向少年船長給一些小費(他好像建議5USD,但我忘了多少了),結果又一次遭到我們拒絕。他們大概會覺得很無奈吧!

總的來說,兩個小時的湖上行程沒有太大驚喜,就是那種不去也不會很可惜、去了也不會覺得很有趣的雞肋行程,我想對於一般的背包客來說,較遠一些的空邦魯(Kompong Phhluk)甚或Kompong Khleang才是更值得遊覽的地方吧。不過在石磚和巨木中徘徊了兩天的我們來說,來個湖上遊或許可以讓我們的行程帶來點新鮮感吧。

回到碼頭附近,剛好看到夕陽快落下

D05 – 皇家浴場+女王宮+高布斯濱+地雷博物館+班提色瑪寺+巴孔寺+Jimmy Village School

出發前我一直在想是否應該找伴一起去旅行,最後決定在旅遊論壇發個帖子尋伴,然後就隨遇而安吧(實情是沒有回覆的話我還可以怎樣呢?)。最終結果是︰前一星期(二月初)或遲一星期(農曆年期間)就頗多人尋旅伴,但偏偏我去的這星期就只有一位香港朋友回覆(就是今天這位)。但是非常感謝的是,她很妥善地安排了今天的行程,而且還帶我去了一些冷門但美麗的地方,讓這一天的旅程變得有趣起來。

這天第一站是到皇家浴池看日出,結果我又要在四時多出發。我們乘車時經過一幢建築物,外面大排長龍,司機告訴我們那是一間醫院,兒童可以在這裏獲得免費治療,於是大家為了這免費的名額而早早排隊輪候。想像一下你在發高燒時要在凌晨五時爬到醫院外的露天空地候診,還要拜託老天爺大發慈悲不要下雨….

到達皇家浴場時還不過五時,現場一個人也沒有,害我們有點擔心是否來錯地方。摸黑探索了一會,才看到那個皇家浴場「地標」──碼頭和一雙獅子,但那裏正進行復修工程,有一些豎起的竹架阻礙了視野,我們只好稍移玉步,另找位置拍攝。

皇家浴場上的星空

我們開了腳架(今天有帶腳架了),靜待太陽升起。這裏只有很少人看日出,和昨天吳哥寺人山人海的擠擁情況大相逕庭。在五時多,我們聽到透過揚聲器從遠方傳來的僧人頌經聲,不久還聽到雞啼聲,似乎在預示著太陽快要出來了。這裏天空的顏色也比昨天的漂亮,原來黑沈沈的天空慢慢化為深紫,然後近湖邊的地方開起泛起紅霞,接著紅光消失,天色也慢慢發白,但就是看不到火紅的太陽,似乎它在無聲無息間已經躍出地平線了。

我們換了個位置再拍,在七時多太陽終於在半空突破雲層和世人見面,並在浴池上留下金黃色的棒狀倒影。

終於看到太陽了

皇家浴場上的太陽倒影

說回皇家浴場,昔日皇室用這池塘進行祭祀活動,池塘建於十世紀的Rajendravarman II執政時期, 但亦有人指它是建於十二至十三世紀的Jayavarman VII時代。今天池塘內仍有儲水,也看到有居民在這裏捕魚。昨天來過的班蒂喀黛寺原來就在皇家浴池旁,我們遊覽時還不知皇家浴場近在咫尺呢。

皇家浴場處的一對石獅正進行加建工程

看過日出後我們便驅車前往女王宮。論名氣或許它不及吳哥城、吳哥寺等地標性建築,但有來過的遊客都必定會對女王宮的精美雕刻讚不絕口,所以儘管這個景點離市區較遠,但在參觀期間還是看到一團又一團的遊客接踵而來。而我即使是第二次來這裏,也仍然對這個小小的建築群非常著迷。

女王宮

女王宮建於Rajendravarman在位時期,並於Jayavarman V王朝完成。它的名稱常讓人誤以為是皇后的居所,但實情是這裹與皇后無關,會有這稱號其實是因為宮內有著秀麗華美的雕刻,整座建築有如一名盛裝打扮的女子般美艷動人。有意思的是,該建築的主人是Yajnavaraha──他是Rajendravarman的臣子、也是Jayavarman V的國師。他這所建築在規模上固然沒法和他主子們的相提並論,但是女王宮的精美華麗,卻絕對媲美(如果不是超越)其他建築,而且風格迴異,讓人看了也會讚嘆不己。

女王宮內的林迦(linga)步道。

每一個門框上方都有著獨特精美的雕刻

整個宮殿的面積很小,走一圈可能不需十五分鐘。但是建築內的浮雕卻十分精緻,而且題材絕不重複,讓人看得眼花繚亂。和吳哥大多數雕刻不同的是,女王宮的雕刻多刻在赤色砂岩上,在日照下石材散發出淡雅的硃色,讓建築及浮雕多了種迷人的生命力,也彷彿讓原本冰冷的石塊多了一種女性的嫵媚,怪不得會有女王宮這稱號。

有「戰神」、「眾神之神」之稱的因陀羅(Indra)騎在座騎三頭象上。他曾打敗不少惡魔故得此稱號。包圍著因陀羅的蛇形怪獸是神獸摩伽羅(Makara)。他是恒河女神的座騎,象徵著陸地與水域的連接。馬卡拉有著獅面、象鼻和巨大的蛇身,擁有神秘的力量,從它的嘴裡可以吐出各類生物。比如:納伽(Naga)、卡拉(Kala)等。在女王宮裏,他被經常安放在門牌的外圍上作為裝飾,是「曝光率」最高的神獸。

這裹描繪了一個印度神話︰話說西蘭亞卡希普(Hiranyakashipu)原本是個阿修羅(即魔鬼),降生於世上成為國王。他透過刻苦的修行而贏得梵天大神的庇佑,故無論是神,人或動物,在室內或戶外,白天或黑夜,地上或天上,都不能傷害他;之後西蘭亞卡希普因為種種原因,和毗濕奴起了積怨,連他兒子也忍受不了父親的無理而成為毗濕奴的信徒。西蘭亞卡希普對此極為憤怒,並屢次想殺死兒子,幸好兒子獲得毗濕奴保護而免於一死。最後毗濕奴無法忍受西蘭亞卡希普不斷的的惡意挑釁,於是化身成獅面人身的那羅辛哈(Narasinha, 非神非人非動物),在黃昏時候(非白天非黑夜),在門框內(非室內非戶外),將西蘭亞卡希普放在大腿上(非地上非天上)撕成兩半,才將他殺死。

當你細看門上的雕刻時,你會佩服雕刻師們豐富而狂野的想像力,他們構思出一幅又一幅人物多變、造型生動的浮雕;你亦會訝異於他們精細的刀工,一刻一鑿無不恰到好處,把一個個神話故事或戰爭場面活靈活現地呈現於眼前。

神獸摩伽羅(Makara)吐出卡拉(Kala)。卡拉是象徵時間的神,在印度神話中,卡拉是一個食欲旺盛的怪物,有一次偷吃了濕婆神(Shiva)的祭祀品,被濕婆神(Shiva)處罰自己吃自己,最後他連自己的身體都吃了下去,只剩下一張面孔,濕婆神(Shiva)才寬恕了他。

以濕婆為主題的雕刻,濕婆騎在座駛公牛Nandi上,他的妻子烏瑪(Uma)坐於後方,但頭部已被削走。門飾上同樣以神獸馬卡拉為裝飾,馬卡拉的頭部在門飾兩翼出現,並各吐出一隻三頭Naga。

被吐出的蛇神Naga,而作為他的宿敵神鳥Garuda也當然在旁「侍候」

除了門口上的雕飾外,簡單如窗框、圓柱或寺廟的柱子也刻有精美的植物或動物浮雕,雕刻一樣是一絲不苟。整個女王宮內每一平面都總有華美的雕刻作為點綴,這樣高密度的雕刻建築恐怕舉世無雙。

門兩旁的柱子也很精美

柱子的形式也很多樣化

即使是毗鄰的柱子,上面的雕刻也不盡相同。

加上圓盤的圓形柱子,看起來有點像一堆卷軸串在一起

連簡單的柱子上也刻滿精美的雕刻

女王宮選用了赤色砂岩作為主要建材,它的顏色令整座建築生色不少。

我們走過外圍的走廊後,便看到一條小小的護城河,河後方聳立著一座十分迷你的吳哥建築。如果說剛才的雕刻已經令人驚艷,那麼這座小城內的雕刻則更是令人目眩神迷。

剛才的只是女王宮外圍,最精彩的部份就在城裹

小小的女王宮卻包含著極多華麗的雕刻

內裹的中心區已被封鎖起來,遊人只可遠觀

門上的三角牌子、柱子、牆身、橫飾,無一不覆滿雕刻

微紅的石材在晨光下顯得很美

建築上甚少平面,再加上精細的雕刻,整個建築令人有目不睱及的感覺。

我們兩次都在早上到這裏遊覽,到達時間均為八時多,但不到九時大大小小的旅行團便會接踵而來,令原來已很狹窄的通道擠滿了遊人,所以若想把握早上的晨光和享受寧靜的氣氛,絕對要將女王宮安排在清早時間遊覽。

故事摘自印度兩大史詩之一《羅摩衍那》︰故事主角羅摩在尋找妻子悉多的過程中遇到猴王國國王須羯哩婆,須羯哩婆被其兄波林奪去王位和妻子,羅摩和神猴哈努曼幫助須羯哩婆殺死波林,奪回王位。

這幅雕刻描繪魔王拉瓦那(Ravana)在大敗因陀羅後, 想進一步挑戰濕婆神,於是前往凱拉薩山(Mt. Kailasa)並大力搖晃山脈,來干擾修煉中的濕婆神。位於上方的濕婆神的妻子帕爾瓦蒂(Parvati)十分害怕(她和烏瑪不同,是另一個妻子),濕婆神將她抱起, 用一隻腳踩住魔王拉瓦那,就這麼輕輕的一踏,拉瓦那就被困在凱拉薩山山下了。下方多頭多手的魔王拉瓦那在搖動大山,魔王左邊鷹嘴人身者在警告魔王,旁邊那個象頭人身的是濕婆神的兒子伽內什(Ganesh),正雙手合十祈福,周圍還刻畫了一群膽小的婆羅門僧人和動物。留意下方左右兩角的動物都在驚惶逃生,形象生動。

這幅雕刻描繪了火燒迦陀婆森林的故事。戰神因陀羅騎著他的三頭象愛羅婆多(兩個都沒有拍在照片裏)造雨,以撲滅迦陀婆森林的大火。這場大火是由火神阿耆尼所引發,目的是為了燒死住在這座森林裡的龍王德叉迦,之後阿耆尼轉而向黑天與巴拉德瓦求助,兩兄弟守在森林兩邊阻止動物跳跑(在右下角)並發箭止雨(照片頂端的綿密線條就是箭了)。

這幅雕刻上半部分刻畫的是毗濕奴的妻子拉克西米通過大象用聖水沐浴。下半部分是迦魯達和蛇神那迦抱在一起爭鬥的場面。迦魯達是印度神話中的神鳥,擁有金色的羽毛,他是毗濕奴神的坐騎,也是那迦的天敵,所以二者爭鬥的場面便常常出現在吳哥的浮雕之中

居於中央的是毗濕奴,他坐在卡拉(Kala)身上,威武莊嚴。

上方的濕婆神在世界劫難結束時,便跳起毀滅之舞,並打開額頭上平時閉合的第三隻眼,目光所及之處會產生烈焰,摧毀所有的東西, 然後萬物重新再生。在左下角有個其貌不揚的女子,她原是容貌豔麗的王妃卡里拉米亞(kalilamia),在國王死後,各地的國王開始爭奪這位美女,憂愁的卡里拉米亞向濕婆祈禱,希望濕婆毀掉她的容貌,她才能安心出門。濕婆聽從了這個願望,就將她的美貌毀掉了。右下角則是因陀羅(Indra)在擊鼓。

跳著毀滅之舞的濕婆神

在《毀滅之舞》下方的雕刻

除了一幅又一幅的門頂裝飾外,建築的角落、柱子也是刻滿各種不同的動物或神獸,整個寺廟彷彿讓人置身於印度神話之中。

同樣是神獸馬卡拉(Makara),他也經常出現在女皇宮的角落或邊緣作為裝飾。

這是吳哥常見的塔樓的迷你版嗎

三頭蛇神亦常被安排於角落成為裝飾

位於建築門口前的神獸,負責守衛的工作

不知是甚麼原因,守衛們都被解除了武裝。

守衛也有不同的「款式」

女王宮中最有名的雕刻就是一座塔樓上的仙女像,她們被稱為「東方的蒙娜麗莎」。我在現場看到數座類似的雕像,不知這個所謂的「東方的蒙娜麗莎」是指某一座還是統統都是。固然這些雕像都很漂亮,但其實在吳哥其他地方也可以看到很多優雅秀麗的仙女像,用「東方的蒙娜麗莎」來形容她們好像太抬舉了她們,也更像旅遊公司為了拉抬女王宮的名氣而使用的行銷手段。

被「毀容」的仙女們

優雅的仙女像

同樣秀氣矯健的男守衛,怎麼就沒有人稱讚他為「東方的大衛像」(誤)

不知為何現場竟有兩封當地的婚禮請帖…

儘管我在day 3已來過女王宮,這天還是拍到最後一刻才離開。女王宮真是個令人留連忘返的地方。

我們接著乘車到高布斯濱,參觀那些古代的石刻。朋友在出發前特意借了那本介紹吳哥歷史的經典叢書──《吳哥深度遊聖經》,然後在車程中「溫習」一番,而我則累得只想倒頭大睡。這時我才知道旅行是可以這樣知性的,讓我下次也帶本書去旅行(其實我有帶的,只是很少會隨身,因為要帶的東西已經夠多了…)。

往高布斯濱的路上

高布斯濱是荔枝山(Phnom Kulen,也就是出產吳哥建築石材的山)上的一個瀑布,但吸引遊客前往的不是甚麼秀麗景色,而是在Suryavarman I 至Udayadityavarman II期間(即十一至十二世紀)刻下的石刻。它比女王宮更遠離市區,而且需要走1小時的山路(山路長1.5公里),所以遊人不算很多。我們從停車場出發,沿著一條山徑登山,山徑不算很陡峭,路上也有清楚的指示牌(每100m便有距離牌,很貼心的安排),每隔數百米也有休息的地方,山徑大部份路段都有樹蔭遮蓋,登山時不致於全程曝曬,所以路程也不算很辛苦。登山期間也遇到其他遊人上山,故此不用擔心路途太僻靜。

往高布斯濱的山路,路上設有多個休息亭

往高布斯濱的路上

沿途也偶有小崎嶇路段

太崎嶇的地方則已鋪有扶手樓梯

沿途會看到不少奇形怪狀的樹或巨石

大約走了一個半小時,我們便到達目的地。有關的石刻都在河床或河岸附近,其中最顯眼的便是數量眾多但排列整齊的林迦陣,當然還有濕婆、毗濕奴和大梵天的雕刻。

高布斯濱石刻,這些是林迦石刻。當時的人認為在河床刻上林迦,可以令河水獲得濕婆的祝福

高布斯濱石刻。話說回來,我好像是首次看到躺著的石刻。躺著的是毗濕奴,坐在蓮花座上的是大梵天。最左邊還有高棉的建築

遊客會先沿著河流向上游前進,在不遠處便是盡頭,跨過河流後遊客便沿著河流向下游方向前進。

左邊有多手造型的是毗濕奴,騎在牛上的自是濕婆和他愛妻烏瑪

高布斯濱石刻

坐於蓮花座上的四頭梵天神。他的第四頭呢?當然是埋在石裏看不到啦

象徵女性生殖器宮的yoni

滿佈河床的林迦,故這裏亦有"thousand of lingas"的稱號

高布斯濱瀑布,由於是旱季所以水流特少

對我來說,無論是從C/P值還是興趣度而言,高布斯濱都是非常低的景點,如果時間不夠的話這個絕對可以不走。

我們又花了1.5小時下山,然後先到附近吃午飯兼休息,接著便到地雷博物館參觀。博物館由柬埔寨人Aki Ra創辦,他曾是赤柬士兵,並負責埋地雷的工作,他在一場戰事中被俘 之後便轉投至越南軍,聯合國來到後便開始幫聯合國進行掃雷的工作。在行動初期,他主要單獨行事,但後來政府進行規管,要求掃雷者跟隨指定步驟來移除地雷,於是他便成立一個獨立的NGO︰Cambodian Self Help Demining (CSHD) 來專責執行清除地雷的工作,其後他更在1997年創立這博物館,目的是希望支持掃雷的工作和替受地雷傷害的人提供支援。他們估計現時柬埔寨仍然有數以百萬計的地雷埋在不同區域,他們希望加速掃雷的工作,確保人民不會受地雷所害。在Aki Ra的故事裏,他記載了一些小故事︰

“My father, who used to be a teacher, was given a new job of constructing the roads. He was underfed and overworked and soon became very ill. He was admitted to the hospital and given “medicine." The medicine was actually tablets made of rabbit droppings and the IV serum was actually just root-stained water. Consequently, my father was still sick after ten days and also starving. That day, he was given a big bowl of nutritious soup which he very quickly ate. When he had finished eating, the Khmer Rouge accused him of lying about being ill and took him away and killed him as punishment.

… …

As a small child, I knew more than anything else what it was like to be hungry. Everybody was living in a state of virtual starvation. Sometimes my friends and I would sneak out at night to find small animals and insects to eat. One day, my friend went to the pig trough and stole some scraps and quickly ate them. The next morning when the Khmer Rouge were carrying out their usual feces check, they noticed that one lot was different from the others and asked whom it belonged to. My friend said that it was the pigs but there were telltale child’s footprints beside it and the Khmer Rouge accused my friend of lying and killed him for the small crime of eating pig scraps.

… …

The Vietnamese army came to Cambodia as early as 1979 but did not reach Siem Reap until 1983. The Khmer Rouge had many camps in the jungles but the Vietnamese were everywhere on the roads. Both sides occupied temples around the Angkor Wat area. The Khmer Rouge
occupied Ta Prahm and Preak Khan and the Vietnamese occupied Angkor Wat, Angkor Thom, and Bakain Mountain where the Vietnamese General stayed.

… …

One day in 1995, a mother, father and their six-month-old child were going to collect rice near the Thailand border in their oxcart. They loaded the cart with rice and made their way back towards home but their over-laden cart triggered an anti-tank mine on the road back to the
village. Two cows and the mother and father were killed instantly. The mother, embracing the child at the moment of the explosion, saved his life. The mother and child were catapulted into an anti-personnel landmine field where the local villagers could not reach the dead
mother and the screaming child. It took three days for the villagers to first find me and then get me to the area to clear the minefield to reach the baby who, incredibly, had survived by suckling on his deceased mother,s breast. He was adopted by his grandmother and is growing up.

… …

I WANT TO MAKE MY COUNTRY SAFE FOR MY PEOPLE.

地雷博物館

博物館發起人Aki Ra的介紹

這是一間私人營運的博物館,它佔地很小,整個館的重點就是中間的地雷「珍藏」─這些都是Aki Ra的「戰果」。五花八門的地雷就這樣陣列於中間的玻璃櫃內。除此以外就是看到有關地雷的介紹、掃雷的工作和相關掃雷機構的工作情況。

對於我們這些過客來說,「地雷」一詞通常只會讓我們想起動物們的便便,但是在柬埔寨這些都是置人於死地的武器。它們款式繁多,除了一般性的地雷,還有專為對付坦克而設計的反坦克地雷,也有加上彈珠或鐵釘的人員殺傷雷。這些地雷最早於越戰時期由美軍開始撤佈,然後在赤柬和龍諾的內戰、及至越南和赤柬的戰爭中,交戰雙方都大量使用地雷來作為防衛手段,這些地雷無論是戰時還是戰後都對當地人造成極大傷害。即使今天距離內戰已超過30年,但遊客們在景點仍然可以看到地雷受害者在表演,還未計每天都可能有人民因誤觸地雷而被炸傷,地雷的殺傷力依然遺禍柬埔寨。

這裏展示了Aki Ra處理過的地雷「屍骸」

掃雷者的穿著及裝備

掃雷的程序

我認識中的地雷都是這個模樣

常見的地雷款式

離開地雷博物館後,我們來到了班提色瑪寺。在出發前我對這個寺完全沒有認識,它是建於Suryavarman II及Yasovarman II期間(十二世紀),事後從別人的遊記看到這個故事︰

「傳說有位農夫種的瓜非常甜美,國王十分喜歡,更送了一把長茅給農夫以防有人偷瓜,只是國王實在太喜歡了,竟然自己半夜潛入瓜園偷瓜,不知就裡農夫一下子刺死了國王,國家群龍無首,高官於是放出一頭白象,能降服白象的人就是國王,最終這隻象走到農夫面前自動獻身,農夫就這樣成了國王,為了記念,他修建了這班提色瑪寺。」

怎麼樣?這樣荒誕的劇情恐怕連TVB的劇集也要甘拜下風,不過反正就是故事一個,不要太認真。

班提色瑪寺

說回寺廟本身,該寺有兩個特點,首先它是一個結構非常完整的寺廟,這並不是因為它堅固得能承受時間或人禍的摧殘,而是學者們已利用anastylosis(一種復修方法,人們會盡量利用原有物料進行復修,過程中有時為了結構的考慮而先將建築物拆掉再重新組合)復修建築,所以今天我們可以看到一座完整的建築。第二個特點是這個景點非常少遊客,是一個可以悠閒地走走拍拍的好地方。

外圍城牆

內圍城牆。很難得你在一座吳哥建築找不到一塊散落的石磚….

班提色瑪寺有兩層城牆,外圍與內圍城牆間有一片廣闊的空地,但內圍城牆與中心的建築卻只有窄窄的空間。遊客從外圍城牆走至中央時,每次都要先爬上城牆、穿過城門、然後再爬下城牆,重複兩次後還要爬上中央建築的最後一段樓梯。我開始相信那名國王前身真的是一名農夫──因為我相信正常的國王應該沒有這麼好腳力爬上爬下的。

內層城牆的入口

從內層城牆入口望向中央建築

班提色瑪寺最內部的建築

由於內城牆與中央建築的距離不遠,當你站在內城牆下面向中央時,便很能感受中央建築所帶來的壓迫感,整個畫面有著一種緊湊的張力,也很有氣勢,而這特點也成為我喜歡這個寺的原因。

雕刻一樣不會缺少

離開班提色瑪寺後我們前往巴孔寺,這個寺我在Day 3已經參觀過,這天拍的照片也合併在那天的記錄裏。

乘車時我和今天的司機(Kanh Peou)閒聊。本來今天我朋友是訂了Van Vireak,他最終沒有出現而安排了Kanh Peou來接載我們。他的英文也不錯,挺有耐性,也會向我們介紹一些景點資訊,看得出是有經驗的司機。而且他給我的感覺挺老實(我沒法舉例子,但就是有這種感覺)。他也是靠駕tuk tuk起家的,但後來覺得駕駛tuk tuk太辛苦了,在考了車牌後便沒有再駕駛tuk tuk,他希望可以在儲夠錢後便不用當司機,而轉行做些小生意謀生。好奇的我自是問他對現在政府的評價。他對洪森的評語就是"He is not good….(停頓,思索用詞)…. but he is good!"。我想辭不達意的他大概想表達︰洪森固然有不好的一面,但是他還是為柬埔寨帶來發展和穩定。作為一名以遊客為主要生意來源的司機,他應該屬於收入不錯的階層。對他來說,有甚麼重要得過穩定?

往巴孔寺的路上

我們遊過巴孔寺後便遊覽神牛寺,失心瘋的我當天竟然說我昨天(即day 4)已去過神牛寺,所以留在車上算了。回港後翻看相片才知道自己根本沒去過… … 只能說我昨天的印象真的太水過鴨背,連自己去過那裏都記不起了(還是老人痴呆的先兆?!)。

完成行程後,司機送我們回酒店,我和香港朋友約定今晚一起吃晚飯。在晚飯前我和南京朋友一起到Jimmy Village School (JVS)。雖然名字說是school,但JVS其實是一間補習社,創辦人Jimmy深信教育的力量,但柬埔寨的教師經常為了兼職賺外快而「蹺課」,一些老師甚至為使學生參加自己開的補習班而故意在課堂上「偷工減料」,所以柬埔寨的教育質素參差不齊。Jimmy希望透過這間慈善補習學校來幫助一些窮困的學生學習英文。學校主要靠Jimmy在日間當tuk tuk司機的收入和外界的捐助來營運。Jimmy多年來的努力開始獲得回報,不時有不同國家的背包客來這裏義教和捐贈物資,而學校也將會搬到一個新校舍。探訪當天也有一名柬埔寨青年帶同文具和食物捐贈給學生。想不到在這個國度,還是有人為一些虛無飄茫的信念而奮鬥的。

離開JVS後我們和香港朋友吃晚飯(這次選的餐廳Viroth沒有被迫遷了… … ),吃過晚飯後大家便要各散東西了︰香港朋友才剛開始她的吳哥之旅,南京朋友明天回老家,而我就到金邊繼續餘下行程。那種感覺很奇妙,也讓我想起數年前在瀘沽湖和一群背包客等公車的經歷,大家從不同地方走在一起,然後也因為各種原因而各散東西,連結我們的就是旅遊這個共同語言,那種共同的體驗是很獨特的回憶。

在五天的吳哥旅程中,我們在一片又一片的廢墟中尋找昔日的吳哥故事,當中可能有不少不堪想起的歷史,但是在這裏的最後一天,我們可以看到Aki Ra和Jimmy的小故事,他們在不同的範疇努力,為的只是希望改善他們的家鄉──這個曾經載滿苦難、現在稍為喘定、但仍處於混沌的家鄉。他們的貢獻或許才是柬埔寨最美麗的地方吧。

吳哥景點一覽

吳哥城 (Angkor Thom)及吳哥寺(Angkor Wat)
吳哥城 Angkor Thom 雖然早於Yashodharapura時代(約九世紀)吳哥城一帶已有人定居,但今天我們看到的吳哥城遺跡大多建成於Jayavarman VII時期(約十二世紀)。城裏包括巴戎寺、巴普昂寺、古皇宫、空中宮殿、鬥象台、癲王台、12生肖塔建築等。
巴戎寺 Bayon Temple 建於12至13世紀,當時在位的是Jayavarman VII,篤信大乘佛教的他建成這座佛教建築,聞名於世的「吳哥的微笑」就是建在該寺。
巴普昂寺 Baphuon Temple 建於11世紀,是Udayadityavarman II的國寺,以濕婆(Shiva)為崇拜對象。
古皇宮 Royal Palace
空中宮殿 Phimeanakas 建造於10世紀,其時在位的是Rajendravarman。傳說是國王每晚必須要到這裏和蛇神(Naga)行歡,否則便會遭天譴。元朝周達觀的記載指該宮殿頂端應為金色,唯現時已不可見。
鬥象台 Terrace of the Elephants Jayavarman VII 在位時,在此檢閱勝利回歸的軍隊,該檢閱台因刻有大象雕刻而有此名稱。
癲王台 Terrace of Leper King 同樣是Jayavarman VII時期的建築,台上有一座石像因侵蝕的關係,其斑紋令石像看起來有點像染了痲瘋的病人,另一說法指吳哥歷史中Yasovarman I是痲瘋病人,故以此命名該台。
12生肖塔 Prasat Suor Prat 其實和十二生肖無關,只是純粹有十二座塔聳立在鬥象台附近。
巴肯山 Phnom Bakheng 是吳哥遺蹟中的一大標誌性建築,由Yasovarman I於十世紀初建成,是一座以濕婆為崇拜對象的印度教神廟,廟宇建於巴肯山上,並透過一層一層的建築來模彷印度神話中的須彌山(Mountain Meru)。順帶一提,Yasovarman I亦將首都從Hariharalaya(即今天的羅洛士)遷至吳哥城一帶。
吳哥寺 Angkor Wat 始建於Suryavarman II時代,但直至Jayavarman VII在位才完工,時間約為十二世紀。它同樣仿傚須彌山設計,而寺內迴廊的八道牆壁雕刻更是非常精緻。
吳哥城週邊範圍
東人工湖 East Baray 由Yasovarman I於十世紀建造的人工湖,學者暫時對該湖的用途沒有共識,較普遍的推測是用於灌溉或祭祀,現時湖已乾旱,部份已並變成農田。
東美蓬 East Mebon 位於東人工湖中央的一座廟,由Rajendravarman建於十世紀,是以濕婆為敬拜對象的神廟。廟的其中一個特點是有完整的大象石像。
塔凱歐寺 Ta Keo 在Jayavarman V時期興建,落成於十一世紀,該寺同樣擁有仿須彌山的建築特式。
變身塔 Pre Rup 在Rajendravarman時期興建,時間約十世紀。該寺同樣採納彷須彌山的建築特式。
塔普倫寺 Ta Prohm 這座曾於電影《盜墓者蘿拉》出現的廟宇是Jayavarman VII時期的建築,寺廟完成於十二世紀。寺廟是以佛教般若波羅蜜多(Prajñāpāramitā)為崇拜對象,其形象是按Jayavarman VII母親來設計。被大樹纏繞的寺院成為該廟的最大特色。
皇家浴池 Srah Srang 建於十世紀的Rajendravarman II執政時期, 亦有一說指它是建於十二至十三世紀的Jayavarman VII。
荳蔻寺 Prasat Kravan 建於十世紀,當時在位的是Harshavarman I或Ishanavarman II
寶劍塔 Preah Khan 建於十二世紀,也是Jayavarman VII的建築,是用來紀念入侵占婆(Champa,即今南越部份)勝利的建築。廟的參拜神象是佛教的觀自在(Avalokiteśvara),形象參考國王父親而設計。該廟宇同時亦是一書院,負責培訓教師和僧人。建築物同樣受到不同植物所包圍和蠶食。
涅槃宮 Neak Pean 位於湖上的一座佛教廟,同樣是Jayavarman VII於十二世紀的建築。
達松將軍廟 Ta Som Jayavarman VII為紀念他父親Dharanindravarman II而建築的廟,完成於十二世紀。
班蒂喀黛寺 Banteay Kdel 建於十二至十三世紀,當時在位的是Jayavarman VII,也是佛教寺院。
吳哥城遠郊
羅洛士遺蹟 Roluos group 羅洛士是暹粒東南方的一個地名,古時名稱為Hariharalaya,是吳哥王朝的第二個首都,始建於Jayavarman II,時間約八世紀。現時羅絡士遺蹟包括巴孔寺、羅蕾寺和神牛寺。
巴孔寺 Bakong 巴孔寺是Indravarman I時期的建築,建於九世紀,是當時的皇家寺院,也是以濕婆為崇拜對象的印度寺廟。
羅蕾寺 Lolei 建於九世紀的細小寺廟,是羅洛士遺蹟中最後建設的寺廟,由Yasovarman I所建,是一座崇拜濕婆的印度神廟。
神牛寺 Preah Ko 神牛寺是Indravarman I時期的建築,建於九世紀,是第一座建成的羅洛士遺蹟。
女王宮 Banteay Srei 以精緻浮雕及紅色石材為特色的女王宮由Yajnavaraha下令建成,Yajnavaraha曾效力於Rajendravarman、並且是繼任國王Jayavarman V的老師,廟宇落成於十世紀。該廟宇的名稱出自建築內漂亮的浮雕,而並非因為建築曾有皇后居住。
崩密列寺 Beng Mealea 崩密列是Suryavarman II在位時建造,落成於十二世紀,雖是印度寺廟,但寺裏也展現一些佛教元素。寺廟規模龐大,且不少建築已被植物所纏生。
班提色瑪寺 Banteay Samre 建於Suryavarman II及Yasovarman II期間(十二世紀),是眾多吳哥遺跡復原度最高且最貼近原來面貌的建築。
洞里薩湖 Tonle Sap 洞里薩湖是東南亞地區最大的淡水湖,在旱季湖水會經洞里薩河注入湄公河;但在雨季湄公河的河水會反注入湖裏。湖的面積在旱季及雨季有極大落差。
空邦魯 Kompong Phluk 空邦魯是洞里薩湖北岸的一個社區,以參觀原始高腳屋及當地社區為主。
高布斯濱 Kbal Spean 高布斯濱是位於Kulen Hills上的一些吳哥年代初期石刻,石刻完成於Suryavarman I 至Udayadityavarman II期間(即十一至十二世紀),特色是河床頂部刻有排列整齊的林加(Linga,即男性生殖器官,也是濕婆神象徵)以及其他印度神的石刻。